短篇[夏鴨] 裂縫𥚃的光

 

也許,越愛一個人,自然就變得很執着…

藤吉角度

藤吉愛守屋，愛得近乎偏執。

她喜歡守屋低頭看書時專注的眼神，喜歡守屋笑起來時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甚至連守屋隨手撥弄頭髮的小動作，她都能盯着看好幾分鐘。

她們在一起快三年了，藤吉一直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直到大園出現的那一刻。

那天，守屋帶着大園回來介紹給藤吉認識。大園個子不高，穿着一件乾淨的白襯衫，笑起來很令人著迷，眼神裡有種讓人移不開視線的自信。

守屋拍大園的肩膀，說是公司新來的同事，很有才華。

藤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可心裡卻像被什麼東西輕輕刺了一下。她看着大園跟守屋聊得熱火朝天，兩個人還不時交換一個眼神，像是有什麼只有她們才懂的默契。

那一刻，藤吉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好像是個外人。

嫉妒的種子就這麼悄悄發芽了。

.

.

.

起初藤吉還能安慰自己，守屋只是交了個新朋友，沒什麼大不了。可接下來幾天，她發現守屋開始變得有些不一樣。

晚上回家時，守屋的手機總是響個不停，她會拿着手機走到陽台回訊息，低聲說着什麼，藤吉問是在跟誰聊天。

「公司的事。」

守屋卻只淡淡地說。

藤吉不信，她趁守屋洗澡時偷瞄了一眼手機螢幕，看到一條未讀訊息跳出來。

『今晚謝謝你，太開心了。』

是大園的訊息。

藤吉的手指僵在半空，心跳得像是要炸開。

從那天起，藤吉的嫉妒開始像野草一樣瘋長。她變得異常敏感，守屋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能讓她胡思亂想。

守屋晚歸半小時，她就會在腦海裡想像守屋跟大園在哪個燈火通明的餐廳裡對坐着聊天。

守屋手機螢幕亮起時，藤吉會假裝不經意地湊過去，想看清螢幕上的名字。

甚至連守屋隨口說一句『今天跟同事吃了個飯』，她都會立刻追問，『哪個同事？大園嗎？』

「かりん，你想太多了吧？」

守屋起初還會笑着哄他，可時間一長，守屋的語氣裡開始帶上了一絲不耐。

藤吉知道自己這樣很討人厭，可她自己控制不住。她開始偷偷翻看守屋的社交帳號，發現守屋居然關注了大園，還點了幾個讚。

有一張照片讓藤吉徹底生悶氣了。

大園在商場裡拿着中獎的禮物，守屋站在身旁，兩個人笑得燦爛。

『跟最好的人一起，中獎率超高。』

照片下來自大園的留言。

藤吉盯着那句『最好的人』，心裡像是被刀子一寸寸割開。她開始幻想守屋跟大園在一起的畫面：

她們並肩走在街頭，大園說了什麼好笑的事，守屋低頭笑着，還會伸手摸摸大園的頭，就像守屋以前對自己做的那樣。

這些畫面像毒藥一樣侵蝕着藤吉的理智。

 .

.

.

有一天，藤吉終於忍不住跟蹤了守屋。那天守屋說要加班，可藤吉卻在公司樓下等了兩個小時，沒見到守屋出來。

她心裡一沉，打開手機定位，發現守屋在一個陌生的咖啡廳。

藤吉衝過去，站在玻璃窗外，看見守屋跟大園坐在角落裡。大園正拿着手機給守屋看什麼，守屋笑得眼睛都彎了，還伸手拿過大園的咖啡喝了一口。

那一刻，藤吉覺得自己的血液都涼了，推門進去。

「れなぁ，你在幹什麼？」

藤吉聲音抖得不成樣。

守屋愣住，大園也抬起頭，氣氛瞬間凝固。

「かりん？你怎麼在這？」

守屋皺著眉站起來，藤吉沒理她。

「你跟她到底什麼關係？你當我瞎了嗎？」

藤吉指着大園說。

「你跟蹤我？」

守屋臉色一沉。

「我就是要知道！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藤吉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卻還在喊。

咖啡廳裡的人都看了過來，大園尷尬地低頭。

「你鬧夠了沒有？我跟大園只是朋友，你非要這麼想，我沒什麼好解釋的。」

守屋卻只是冷冷地說。

藤吉聽到這句話，心裡最後一根弦也斷了。她轉身跑出去，眼淚混著怒氣糊了滿臉。

那天之後，她們大吵了一架。

「你跟大園的每一次互動、每一個眼神，甚至連大園那天穿的白襯衫，都是對我的挑釁。」

藤吉把所有的嫉妒和猜疑都吼了出來。

「你這樣，我真的很累。」

守屋只是靜靜地聽着，最後說了一句然後拿了外套，走出了家門。

.

.

.

藤吉等了守屋一個月，可守屋再也沒回來。她聽朋友說守屋最近跟大園走得很近，有人看見她們一起去看電影，大園還幫守屋拿爆米花，兩個人有說有笑。

藤吉不死心，跑到守屋常去的公園，想問個清楚。可她只看到守屋跟大園坐在長椅上，守屋的手搭在大園肩上，大園靠着她。藤吉站在遠處，風吹過她的臉，她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最後，藤吉搬出了她們一起住過的公寓，把守屋的東西打包寄走。

『我輸了，祝你們幸福。』

藤吉在箱子裡放了一張紙條。

她知道，守屋不會回頭了。她的嫉妒像把刀，刺傷了守屋，也殺死了她們之間的一切。

一個雨夜，藤吉獨自走在街上，路過那家咖啡廳。她停下來，看着玻璃窗裡映出的自己。

憔悴、孤單，像個可憐的笑話。

她終於明白，有些愛，因為嫉妒變得太沉重，最終只能走向毀滅。

.

.

.

————————————————————————

守屋角度

守屋從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覺得愛情這麼沉重。她愛藤吉，這一點她從沒懷疑過。

藤吉的溫柔、她的執着，甚至她偶爾的小脾氣，都讓守屋覺得這個人是自己生命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們在一起的日子，像是一幅溫暖的畫。守屋曾經以為這幅畫會一直掛在自己的心裡，永遠不褪色。

可現在，她看着藤吉那張因為嫉妒而扭曲的臉，突然覺得，這幅畫好像裂開了。

一切的開始，是因為認識了大園。

大園是個有趣的人，公司新來的同事，總能用幾句話就把氣氛炒熱。守屋第一次跟她聊天的時候，覺得這傢伙挺特別，沒什麼心機，就是很單純。

那天回家，她隨口跟藤吉說一句『今天認識了個新同事，叫大園，人挺好的。』

藤吉笑着點頭，可守屋沒聽出，藤吉語氣裡藏着一絲勉強。那時的守屋還沒意識到，這句話會成為她們之間的第一道裂痕。

裂痕慢慢擴大，是從藤吉的敏感開始的。某天晚上，守屋在回大園的訊息，藤吉突然湊過來，聲音低得像在試探，『你在跟誰聊天？』

守屋心裡咯噔一下，她不想讓藤吉誤會。

「公司的事，沒什麼。」

守屋隨手關了螢幕。

可藤吉的眼神卻變了，像是在搜尋什麼。

守屋心裡有點不舒服，她想說什麼，可看着藤吉繃緊的臉，又把話咽了回去，然後告訴自己，藤吉只是太在乎自己，過幾天就好了。

但事情沒好，反而更糟。

藤吉開始像個偵探一樣盯着她。每次手機響，藤吉的眼睛就會立刻鎖定她的手，守屋甚至能感覺到那目光像針一樣刺進皮膚。

晚歸時

「你跟誰吃的飯？大園在不在？她有沒有說什麼？」

藤吉會追問每一個細節。

「就幾個同事，大園也在，沒什麼特別的。」

守屋一開始還會耐心回答。

可藤吉聽到「大園」兩個字，臉色就沉得像暴雨前的雲。後來就開始問些奇怪的問題。

「她有沒有故意靠你很近？她笑的時候有沒有看着你？」

守屋聽着這些，心裡湧起一股說不出的煩躁。

「你能不能別這麼胡思亂想？」

守屋想吼回去可她忍住了，因為她愛藤吉，不想傷她。

守屋試着說服自己，這只是藤吉愛自己的一種方式。

.

.

.

可這種『愛』越來越像枷鎖，讓守屋喘不過氣。

有一天守屋在社交平台上轉發了大園的一張照片，兩個人站在一起笑着。

『跟最好的人一起，中獎率超高。』

大園留的言。

守屋覺得這沒什麼，只是朋友間的隨手記錄，可那天晚上。

「這是什麼意思？你跟她什麼關係？」

藤吉拿着手機衝過來，眼眶紅得嚇人。

守屋愣住了，他看到藤吉顫抖的手，心裡像被什麼堵住。

「不就是張照片嗎？你至於這樣？」

守屋壓着怒氣。

「至於？她靠你那麼近，還說你是最好的人！你當我瞎了？」

藤吉卻像被點燃了。

守屋心裡一陣刺痛，她想解釋，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沉默。

她突然覺得，自己怎麼解釋，藤吉都不會信。

那晚，守屋躺在床上，腦子裡亂成一團。她愛藤吉，可這種愛為什麼讓她這麼累？

回想剛在一起時，藤吉會因為自己隨口一句誇獎而臉紅，會在自己加班時偷偷塞一塊巧克力在包裡。可現在，藤吉的眼神裡只有猜疑，像要把守屋拆開檢查一遍。

守屋問自己，是不是哪裡做錯了？自己跟大園真的只是朋友，可為什麼藤吉就是不信？

她翻來覆去睡不着，心裡像有兩個聲音在打架：

『再忍忍吧，藤吉只是太愛你』

『你真的受得了這樣的生活嗎？』

掙扎在咖啡廳的那天達到了頂點。

.

.

.

那天守屋跟大園在聊項目，大園拿出手機給守屋看東西。守屋順手拿過大園的咖啡喝了一口，這是守屋跟朋友間很自然的動作。

可門突然被推開，藤吉站在那裡，臉色白得像紙。

「你們在幹什麼？」

她衝過來，指著大園。

「かりん你跟蹤我？」

守屋心裡一沉站起來。

「我就是要知道！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藤吉眼淚掉下來。

守屋看着藤吉，心裡像被什麼撕開了。她愛藤吉，可這一刻，守屋突然覺得好陌生。

「你鬧夠了沒有？我沒什麼好解釋的。」

守屋冷冷地說。

轉身時，心裡卻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走下去。

那次爭吵後，守屋搬出去住了。她告訴自己，只是想讓彼此冷靜一下。可藤吉的電話還是會打來，一開始是哭着求守屋回去，後來變成質問。

「你是不是跟大園在一起？」

守屋聽到，心裡的那點溫暖一點點冷掉。

守屋開始跟大園走得更近，不是因為守屋愛上了大園，而是因為跟大園在一起時，她不用解釋、不用猜疑、不用覺得自己像個罪人。

 .

.

.

————————————————————————

「你家那位還在吃醋啊？」

大園會笑着說。

守屋只能苦笑，心裡卻像被掏空了。

她問自己，是不是該回去找藤吉，可一想到那雙充滿猜疑的眼睛，守屋就退縮了。

最後一次見藤吉是在公園。

守屋跟大園坐在長椅上聊着電影感想。可她沒看到，藤吉站在遠處的樹下，靜靜地看着。

 

守屋後來收到藤吉寄來的箱子，裡面是自己留下的東西，還有一張紙條

『我輸了，祝你們幸福。』

守屋握着紙條，手抖得厲害。她突然想起藤吉曾經為自己煮的那碗粥，想起藤吉笑着說『我只要你』的樣子。

可這些記憶現在只剩刺痛。

她清楚，藤吉的嫉妒毀了她們，她也清楚，自己沒能扛住這份愛的重量。

那晚，守屋一個人站在陽台上看着夜空。她心裡空蕩蕩的，像丟了什麼再也找不回來。她愛過藤吉，可這份愛，終究被嫉妒和她的掙扎磨成了碎片。

.

.

.

藤吉寄來的箱子和那張紙條還擺在客廳桌上。

『我輸了，祝你們幸福』

這幾個字像刀一樣刻在守屋腦子裡，她告訴自己，這樣也好，藤吉的嫉妒讓自己喘不過氣，分開或許是解脫。

可為什麼，她心裡還是有一塊地方，像被什麼東西壓着，沉甸甸地疼…

幾天後，守屋試着讓生活回到正軌。她跟大園見面的次數多了些，不是因為她愛上了大園，而是因為大園的輕鬆讓守屋暫時忘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

那天，她們又在咖啡廳碰面。

「你最近好像心不在焉，還是因為藤吉？」

大園一邊喝咖啡一邊隨口說。

「別提了，結束了。」

守屋苦笑著搖頭。

「你真的覺得這樣就好了？」

大園放下杯子，看着守屋，眼神裡多了一點認真，守屋沒回答，心裡卻像被什麼刺了一下。

大園沒再追問，可守屋沒想到，這句話只是個開始。

.

.

.

幾天後

「れなぁ你有沒有時間？我有些事想跟你說，關於藤吉。」

大園突然語氣急促打電話給她。

守屋心裡一緊，她想拒絕，可還是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她們約在一個小公園，大園到的時候手裡拿着一個熟悉的東西，藤吉最喜歡的那頂舊毛帽。

「這是藤吉的。」

守屋接過毛帽，手指不自覺地攥緊。

「我那天去找她，把你留下的東西還給她。藤吉沒說什麼，可我看得出來，她過得很不好。」

大園點點頭，語氣平靜。

「我知道她以前很吃我的醋，覺得我搶了你。但是れなぁ，我從來沒想過插進你們之間。我只是覺得你們倆不該就這麼散了。」

「我不是你，我沒資格教你怎麼做。可我看着你跟藤吉，就覺得你們還能救。我不想你們也活在遺憾裡。」

大園接着說。

守屋沉默了。她腦子裡全是藤吉的影子。

藤吉哭着質問自己的樣子，藤吉站在咖啡廳門口發抖的樣子，還有藤吉曾經笑着說『我只要你』的樣子。

守屋一直覺得是藤吉的嫉妒毀了她們，可聽大園這麼一說，她突然懷疑起來。

是不是自己也沒能好好守住這份愛？

「藤吉現在怎麼樣？」

守屋還是忍不不住低聲說 。

「她搬到一個小公寓，每天就悶在家裡。我問她想不想你，她沒回答，可眼睛紅了。」

大園嘆了口氣。

那一刻，守屋心裡的掙扎像潮水一樣湧上來。她愛藤吉，這一點從沒變過。

可藤吉的嫉妒曾經讓她窒息，真的能再走回去嗎？

守屋看着手裡的毛帽，腦子裡閃過一個畫面。

藤吉戴着這頂帽子，笑着說冬天太冷，要自己幫忙暖手。守屋眼眶一熱，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從沒真正放下過。

「你去找她吧。」

「我跟她說清楚了，我跟你只是朋友。她聽了之後，雖然沒說什麼，但我知道她信了。剩下的，就看你了。」

大園拍拍守屋的肩膀。

「為什麼幫我們？」

守屋抬起頭看着大園。

「因為我看得出來，你們倆都放不下来。我可不想當壞人。」

大園笑着說。

守屋沒再猶豫，拿着毛帽，跑到藤吉的新公寓。

.

.

.

敲門時，守屋心跳得像打雷一般。

門開了，藤吉站在那裡，瘦了一圈，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你來幹什麼？」

藤吉看到守屋，先是一愣然後低聲說。

「我來跟你道歉。我不該就這麼放手，我還愛你。」

守屋深吸一口氣，把毛帽遞過去。

「我以為你跟大園…我以為我沒機會了。」

藤吉愣住了，眼淚慢慢滑下來。

「ぞの只是朋友，她幫我看清了，我不能沒有你。」

守屋搖頭，走上前抱住藤扣。

「我等了你好久，每天都在想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藤吉咬緊唇，低頭看着毛帽。

「我當時覺得你的嫉妒讓我喘不過氣，可我沒想過我一走，你會比我更難受。」

守屋心裡一疼。

「我不是故意要那樣。我只是太怕失去你，看到你跟大園那麼好，我就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我知道我不能這樣想，可我改不掉。」

藤吉抬起頭，眼淚止不住地掉。

「我知道你怕，可我也怕。我怕再吵下去，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可ぞの跟我說了你的事，我才明白，我不能就這麼放手。」

守屋心裡揪了一下，她握住藤吉的手。

「你真的還愛我？不是因為可憐我？」

藤吉抽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

「我愛你，從來沒停過。只是以前我沒好好告訴你，讓你一個人胡思亂想。」

守屋語氣堅定。

「我還以為你跟大園在一起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

藤吉愣了一下，然後撲進守屋懷裡。

「不會了。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亂想。」

守屋抱緊藤吉。

「大園…真的只是朋友？」

藤吉哭聲漸漸小了下去。

「真的。她不是還特意去找你，跟你說清楚，就是為了讓我們和好。」

守屋點頭。

「我欠大園一句謝謝。」

藤吉沉默了一會兒。

「我們一起謝謝她。」

守屋笑了。

「那你別走了，好不好？」

藤吉終於抬起頭，眼睛還是紅的，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不走，這次我哪也不去。我的貓貓。」

守屋摸摸藤吉的頭，把毛帽戴在她頭上。

藤吉哭着抱緊守屋，所有的嫉妒和誤會在那一刻像冰一樣融化。

守屋感覺到藤吉的顫抖，心裡的裂痕一點點被填滿。

她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可只要藤吉在身邊，自己願意試着修補一切。

.

.

.

幾週後，守屋和藤吉一起請大園吃了頓飯。

「謝謝你幫我們，我以前誤會你了。」

藤吉紅着臉跟大園道謝。

「別謝我，我只是不想看你們倆互相折磨。」

大園笑着擺手。

三個人笑着碰杯，守屋握緊藤吉，眼裡滿是溫柔。這次她們不會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