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玲麗奈] 褪色的東京午夜

 好久沒寫過玲麗奈了…


大園把機車停在路邊,摘下安全帽,長髮像夜色傾瀉。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皮衣,領口敞開,鎖骨上一道淺淺的吻痕還沒褪 。


那是上個週末在六本木的酒吧留下的戰利品。

她不在意誰吻過她,誰被她吻過,因為全部都只是過眼雲煙。


她推開酒吧玻璃門,坐在以往的「專屬位置」。


吧檯後,守屋正調一杯馬丁尼,細長的手指捏着搖酒器,動作俐落得像在表演。

守屋抬眼,視線越過杯緣,準確地鎖定大園。那一刻大園覺得心臟被撞到,不是心動,是某種預感。


「老樣子?」

守屋的聲音帶笑,卻聽不出情緒。


「老樣子。」

大園坐上高腳椅。


守屋沒說話,只把酒推到她面前。

大園喝了一口,苦味在舌尖炸開。她盯着守屋那張臉在昏暗燈光下顯得過分精緻,眉尾微微上挑,像永遠藏着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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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認識已經一年了。

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品牌派對。


大園作為公司的企劃總監,被客戶拉去湊人頭。

守屋是受邀的客座調酒師,穿着剪裁合身的白襯衫,袖口捲到手肘,露出線條漂亮的前臂。


她調的那杯「東京午夜」,就像一個表演,藍色酒液在燈光下像流動的星河,大園喝了一口,就記住了那位調酒師。


之後的每週五,大園都會出現在這家酒吧。剛開始她不固定座位,有時靠窗,有時角落,總是點一杯酒,然後看守屋忙碌。


「還要續杯嗎?」

守屋從不主動搭話,只在結帳時多問一句。


大園總是搖頭,付錢,走人。


直到某個颱風夜。

那天東京狂風暴雨,酒吧只剩三個客人。


大園坐在吧檯,第三杯威士忌下肚,眼神開始渙散。守屋關了音樂,開始收拾。雨聲敲打玻璃,像無數細小的鼓點。


「你為什麼總來?」

守屋突然問,背對着她擦杯子。


「因為你好看。」

大園酒意讓她說話直白。


「就這?」

守屋轉身,似笑非笑。


「不止。你調酒的時候,很…專注,反正就是我喜歡的感覺。」

大園撐着下巴。


守屋的動作停了。

她看着大園,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動。


「你知道我是誰嗎?」

守屋說。


「守屋麗奈,說是調酒師,但好像不簡單。傳聞你讓三個富二代為妳砸了上千萬的酒,只為了看他們互相撕咬。」

大園報出名字後不禁嘴角微微上揚。


「傳聞而已。」

守屋輕笑。


「那我呢?我是第幾個?」

大園突然湊近。


「那你想當第幾個?」

守屋沒退開,兩人鼻尖幾乎相碰。


那一刻,大園聞到了守屋身上的味道,是一種剛聞起來有點危險,但之後是讓自己感到安全又舒適的味道。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三個月沒吻過任何人了。那些曾經的戰利品,那些深夜的電話,突然都變得無聊。


「我不想當任何人的第幾個。我想…只當你的第一個。」

大園低聲說。


「你醉了。」

守屋的瞳孔微微放大,她後退一步。


「我沒醉。」

大園站起來,卻因為酒精晃了一下。


守屋下意識扶住她。


「守屋麗奈,我喜歡你。」

大園握緊守屋的手。


「你明天會後悔。」

守屋抽回手。


「我說過的話,從不收回去。」

大園盯着她的眼睛。


守屋轉身去鎖門,背影在昏暗燈光下顯得單薄。

大園看着她,這個看起來工於心計的女人,其實把感情看得比命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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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的關係表面井然有序,實則暗流洶湧。


大園搬進了守屋的小公寓。

公寓不大,卻有個朝南的陽台,種滿了香草。大園喜歡在陽台看守屋剪香草的側影。

晚上,她會陪守屋試新酒,聽她講八卦。

守屋從不問大園的過去,大園也從不提守屋手機裡的未接來電。


直到某個週三的傍晚。

大園加班到八點,回到公寓時,客廳的燈亮着。守屋坐在沙發上,手機螢幕還亮着,臉色蒼白得可怕。


「怎麼了?」

大園放下公事包。


守屋沒說話,只把手機推到她面前。螢幕上是Line對話框,發訊息的人是高橋。


對話裡是一連串照片。

大園和高橋在酒店的床上,親密擁吻。

大園幫高橋戴項鍊的背影。

還有高橋穿着大園的襯衫,坐在窗台抽着煙。


每張照片下方,都配了高橋的文字:

「她以前也這樣對我說『永遠』哦~」

「守屋小姐,祝你們幸福呢^_^」

「對了,這張是上個月拍的,她說要出差,其實是來找我。」


大園的血液瞬間涼了。

她記得高橋是半年前的短暫關係,結束時高橋哭着求她留下,但大園只說了句「玩夠了」。沒想到高橋會用這種方式反擊。


「れなぁ,聽我解釋。」

大園伸手想拿手機。


「別碰我。」

守屋後退,這句話帶着裂痕。


「那是過去!我跟她早就結束了!」

大園急了。


「結束了?你上個月不是說去大阪開會?」

守屋冷笑,眼淚卻掉下來。


大園啞口無言。她確實撒了謊。

那次出差是去見客戶順便過夜,但對象不是高橋。可現在,怎麼解釋都像狡辯。


「我相信你…怎樣才能相信你…」

守屋的聲音突然平靜,她捂住臉。


大園想抱她,卻被推開。


「給我點時間。我需要…冷靜。」

守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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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像被按下了靜音鍵。

大園照常上班,卻開始拒絕所有應酬。她的手機清理得乾淨過分,連廣告簡訊都全部刪除了。


守屋依舊去酒吧上班,卻不再讓大園去接。

她們同居卻不同床,陽台的香草開始枯萎。


高橋的訊息還在繼續發:

「她昨天又拒絕我了呢,真可惜。」

「守屋小姐,妳要小心哦,她最會演戲了。」


每條訊息都附帶新的照片。有些是舊的,有些明顯是修圖的。

守屋從不回覆,但大園知道她每條都看了。


某天,大園在公司樓下看到高橋的跑車。

高橋倚在車門,穿著紅色連身裙,笑得張揚。


「好久不見。聽說妳被甩了?」

高橋遞過一支煙。


「我們沒分手。」

大園沒接,卻也沒立刻走開。


「她昨晚在酒吧跟一個男人喝到打烊,還讓他送回家。你知道的,守屋最會演戲了。」

高橋湊近。


「我有照片,要看嗎?」

高橋看準她的動搖,繼續補刀。


手機螢幕亮起,是一張模糊的夜拍。

守屋靠在陌生男人肩上,男人手搭在她腰際。


大園腦海裡閃過無數畫面:

守屋的笑,守屋的吻,守屋說「我需要冷靜」時的眼神。


「她騙了你。就像你當年騙我一樣。」

高橋輕聲說。


大園沉默良久,終於抬眼。

高橋的笑容太完美,完美得像排練過無數次。


「所以你以為我會信?守屋不會讓別人碰她。」

ぞの把手機推回去。


高橋的表情僵住。


「至少,不會在這個時候。」

大園轉身離開,背影乾脆。


高橋在身後喊了什麼,她也沒回頭。


大園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她知道守屋在害怕什麼,知道她用冷漠包裝脆弱。但她也知道那個在陽台種香草的女人,只要愛上就不會輕易放手。


就像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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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園前往酒吧,打算今天接守屋下班。


今天酒吧的門口排了長隊。

大園擠進去後,看到吧檯後守屋正被一個穿西裝的男人調情,那男人手裡的酒杯晃啊晃,守屋笑得燦爛。


大園站在人群裡,像被釘住。

她看着守屋轉身為那男人調酒,動作熟練得像曾經為她調過無數次。男人低頭在守屋的耳垂小聲說話,然後撫摸守屋的手,而守屋並沒有推開。


那一刻大園感受到原來被拋棄的滋味這麼痛。

她轉身離開,天下起了小雨。


機車在濕滑的路上打滑,大園摔在路邊,膝蓋破皮,血混着雨水流了一地。

她坐在路邊,突然手機響了,是守屋。


「你在哪?」

守屋的聲音帶點沙啞。


大園沒說話。

雙方沉默了一會。


「今天能接我回家嗎?」

守屋說。


「等我十分鐘,我來接你回家。」

大園終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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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看到你了,為什麼不過來?」

守屋摟住在開機車的大園。


「我怕我走過去你會嚇跑。我不想你因為我而躲開。從那天開始你冷淡對待我,當我看到你跟別人走太近,我感覺到被拋棄的滋味原來是這麼痛。」


「但我寧願承受的是我,我不希望看到你這樣受傷。」

大園雖然隔着安全帽説,但守屋聽得十分清楚。


嗯,對。

她們和好了,像所有成年人的愛情一樣,沒有轟轟烈烈,只有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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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發一張照片,我就讓警方處理。」

大園主動聯繫高橋約在咖啡廳,當面警告。


「她比你狠多了。」

高橋笑着道歉,卻在離開時對大園說。


回家後大園當着守屋的面把高橋拉黑,刪除所有聯繫方式。


陽台的香草被重新整理,枯萎的拔掉,新的種子撒進土壤。


她們約法三章:不問過去,不猜未來,只把握現在。


聖誕夜,酒吧休業。

守屋在公寓準備了火鍋,大園負責買草莓蛋糕。雪從窗外飄進來,落在香草葉上。


「ぞの,我以前…其實很討厭你。」

守屋突然說。


「為什麼?」

大園舀湯的手突然停住。


「因為你有種能力讓人不知不覺愛上你。」

守屋低頭看鍋裡翻滾的牛肉。


「那現在呢?」

大園放下勺子,從背後抱住她。


「現在…現在我想你那種能力只對我有效,讓我永遠繼續愛你。」

守屋轉身,鼻尖蹭着大園。




雪越下越大,這個聖誕夜又冷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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