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的璃] 終身合約3/3

 

的野媽媽第一次單獨約石森，是在一個平常的週三午後。

的野出差去了大阪，家裡只剩石森。

石森正收拾書房，聽見門鈴響，開門時看見的野媽媽站在門外，手裡拎着一只牛皮紙袋，穿著剪裁俐落的米色風衣，領口別了一枚極小的珍珠胸針。

「媽媽！美青不在家。」

石森趕忙讓路。

「我知道。我是來找你的。」

的野媽媽脫鞋進門，語氣淡卻帶笑。

她把紙袋放在茶几上，裡面是兩雙手工羊毛手套，深藍色，指尖繡了細小的銀色雪花。

「美青說你手容易冷，我托人從北海道帶來，純羊毛的，你們一人一雙。」

的野媽媽坐下，姿勢端正，卻沒有長輩慣有的壓迫感。

石森低聲說了謝謝，的野媽媽卻示意她戴上看看。手套大小恰到好處，包裹住每根手指，像量身訂做。

「璃花，你知道美青小時候有多倔嗎？」

的野媽媽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石森搖頭，雙手規矩地放在膝上。

「她五歲那年，冬天滑雪摔斷了腿。醫生說要打石膏一個月，她死活不肯。說『狼才不會被綁住』。最後是她爸把她扛去醫院，她一路吵着卻咬牙沒掉一滴淚。」

的野媽媽的目光落在窗外，聲音像在講一個遙遠的故事。

石森聽得入神，腦海裡浮現小小的的野，裹着厚外套，眼睛倔強得很。

「後來呢？」

她問。

「後來她學會了隱藏。」

「她把哭聲吞進肚子，把痛藏進骨頭裡，變成一頭誰也靠近不了的狼。」

的野媽媽收回視線，看着石森。

「直到你出現。」

她伸手覆上石森的手背。

石森抬眼，的野媽媽的眼神像在剝開一層很厚的冰，直達最柔軟的核心。

「我從沒見過她為誰停留。她會因為你把暖氣藏起來，會因為你學識保護自己覺得重要的人，會因為你一句『歡迎回家』而把一整天的疲憊咽下去。璃花，你是她第一次主動靠近的溫暖。」

的野媽媽說。

石森眼眶發熱，卻強忍着沒讓淚掉下來。

的野媽媽鬆開手，從風衣口袋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遞給她。

照片裡是十年前的的野，穿著黑色連帽衫，站在雪地裡，背對鏡頭，肩膀單薄得像隨時會被風吹走。照片背面用鉛筆寫了一行小字：

「總有一天，我要成為自己的光。」

「那天她一個人跑去山上，說要看日出。我追了一夜，找到她時她已經凍得嘴唇發紫，卻笑得像個傻子。」

的野媽媽感慨地說。

石森拿着照片，像在觸碰一段陌生的時光。

「現在，你就是她的光。」

的野媽媽輕聲說。

屋裡安靜得只剩電器發出的聲音。

「我會好好守護她。」

石森把照片貼在心口低聲說。

的野媽媽笑了，眼角細紋舒展，像春日融雪。

「記得讓她也戴。她總說自己不冷，其實比誰都怕凍。」

她起身拍了拍石森的肩，語氣恢復了慣有的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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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的野媽媽後，石森把照片夾進書裡，放在床頭。

晚上的野回來，進門時帶進一陣冷風，石森迎上去，踮腳用力地擁抱着她。

「媽媽來過？」

的野嗅到空氣裡殘留的淡香水味。

石森點頭，從抽屜拿出另一雙一模一樣的手套，深藍色，雪花圖案。石森拉着她的手套上去。

「她說，你比誰都怕冷。」

石森笑着說。

「那就麻煩你，一輩子暖着我。」

的野低頭吻了吻她的臉蛋。